台下更有以鑄我耶？長安米價日沸，曲突煙清，幽書屋潤，雖消遣歲月，人事馳騎，實（點去）宵聽噪筵，煤氣雜來，良荒神況。非有台下之知，有不皮相鐸為縮鯿之物，尋隙地習懶哉。鐸鹿鹿自知，百無一長，其於政事劻勷毫無所具，空隨行隊，混跡人逕，無所利益於聖明之世。鐸面目自憎，鏡裡鬚鬢，稍鑷三白，鬚鬢有相憐之色。四十無聞，鐸復何言？雖然，鐸材雖瓦缶，有師襄之鼓貌髏，頑珉有和氏之顧，人生知己有限，又堪自慰矣。台下問及俗字，夫俗字，紙研間小伎倆也。塗鴉之形，台下忘其魗，嗣另遣上獻。弋志耘情，半生不專竭於此，即以此受教誨，又奚不可？辛未八月廿八日申時。書奉柱國六翁老詞宗台下，王鐸頓首敬裁。

餘地眘識不敢有。又令弟老前輩，夙受德相成，聞靜攝相憶，一緘奉之，勞蘧使轉呈也。將緘又贅。

鈐印：王鐸之印

賞析

王鐸早年書蹟世不多見，最早可見於天啟四年，是他中進士後的第二年，此《與柱國六翁尺牘》書寫於綾本上，尤為難得。王鐸寫這件作品的時候，剛好四十歲，這是王鐸盛年的開始。傅山《霜紅龕集‧字訓》八則其中之一說：「王鐸四十年前，字極力造作，四十年後，無意合拍，遂成大家。」所以該尺牘正是王鐸書風成熟的起始點。他自己謙虛說到「四十無聞」，王鐸自知沒有優秀的政治才能，希望後人是以書法家的身分來認識他，所以他對於尺牘的態度，如同書法作品一樣的重視。但實際上，王鐸在四十歲的時候，書名已漸漸為眾人所知曉，才會有此件求字回信的作品出現。

解題

此信札書寫時間為崇禎四年辛未（1631）八月，收信人「柱國六翁」為侯恂（1589-1659）。侯恂，字六貞，號若谷，河南商丘人。萬曆四十四年（1616）進士，東林黨人。天啟年間與魏忠賢閹黨對抗，與父弟三人罷官。崇禎元年（1628）再起為河南道御史，次年任太僕少卿。崇禎三年（1630）任兵部右侍郎，六年（1633）任戶部尚書。王鐸與侯恂、侯恪兄弟交善，有通家之好。王鐸先向侯恂表示卜居長安大不易，爾後自嘲因百無一長，只能空隨行隊，於政事毫無用處。至於侯恂問及求字之事，王鐸客氣地表示當另外奉上。(薛龍春教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