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吟㘞〉臞苦吟五十餘年，撚髭走甕，即是擊竹拈花，㘞地一聲，頓空法界。真氣山川合，至文天地存。吟非擊竹意，得道總忘言。

〈蓮定〉臞受印蓮宗，單持入定，所謂禪净既兼，利如角虎。遠公心印獨能傳，法法俱生定裏天。禪净從來無兩意，既為師祖必生蓮。

〈山心〉臞禪垂手，在市禪心，則山於是，掩關受歲，一坐十劫。我笑陶隱居，埋名棲碧山。身雖寄巖壑，心猶戀人間。豈似先生高，跡溷神獨閒。靜至日為歲，法塵了無關。☐定寂莫中，小坐曠劫還。

〈著書〉臞禪文字結習，著書充棟，名山之藏，興復不淺。不落尋常字，文思老更攄。數行揮灑後，半榻苦吟餘。種樹因耽道，還山為著書。古人隱几後，玄妙以相孚。

〈味像〉像非色相，味領澄懷。大地山河，妙明所現。豈是人間相，還疑天上人。欲呈空裏色，已結想中身。像現既非色，懷虛不立塵。還持個中意，自證亦難真。已上為臞禪贈五番，黃媛介。

〈侍禪〉臞禪入定，一切遍周，侍者候出，依然在定。醉後御風三弄靜，來面壁九年，不是個人相倚，那得火宅生蓮。

〈翻經〉昔有專奉蓮經幽香，噴液月人，手翻口誦，慧業將成。花竹幽深處，春來尚閉關。衣中自有飾，指上不留環。綉佛猶餘暇，翻經只未閒，好參龍女意，證道片時間。

〈繡佛〉昔人絲繡平原，志氣誼也。佛恩廣大，攝度有情，薄言繡之，金針在手。有絲不復綉平原，有絲不綉山花繁。金針彩絲日在手，繡佛思報古佛恩。眉間珂毫繞千億，或時應現檀金色。識得如來在日身，大小短長隨願力。

〈腕蘭〉天寒袖薄，出腕香生，楚雨湘雲，迷離入夢。佳人獨光，韻幽致逐物成。氣味與蘭俱，芳叢自腕生。迴風被虛景，裊裊如有情。何日可貽余，報君有堅瓊。

〈課笟〉龐婆有子，業已車金。賣笟安禪，榮于一經五鼎。金既無用，鬻笟何益。有子能經，無宗可法。物徒累身，遺瓢意愜。所課笟籬，惟儉是德。

已上爲月人贈五番。甲午夏日養疴西泠。月人沈夫人遠寄索畫，并屬諸詠，草草報命，俱未能精。容畫成日，覓鵝溪絹十幅，致君一屏，為臥遊何如？鴛水黃媛介。     鈐印：皆令書畫、皆令、媛介、黃媛介、皆令、皆令、媛介、皆令詩畫、黃氏皆令、黃媛介、皆令、法名行仙、媛介之印、黃氏皆令

(吳琪跋)古云：代不數人，人不數句，句不數傳。夫慷慨之士，淪落不遇，烟沒雲沉者，幾多矣。況雕虫小技，委之紅粉乎。雖然，予盟姊皆令一代班曹，文章學業，言妙天下，非名山概論也。與予月人伯媛，道德相尚，蓮花並拈，名因不朽，理到機忘，所以輕仙骨而近佛心耳。將來悟無生忍，相期九品鬚臺，此冊將為左券乎。傳不傳，略見焉。予心切向慕，末由景從，書後以誌瞻仰云。吳琪。     鈐印：惢珠仙子、佛眉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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賞析

清姜紹書，無聲詩史曰：「媛介髫齡即嫻翰墨，好吟詠，工書畫，楷書仿黃庭經，畫似吳仲圭，而簡遠過之」。在當時享有「衛夫人」之美譽。

此冊頁，應是分贈臞禪與沈夫人的二件作品合裱而成，畫中充滿佛禪之意，配以樸實無華的小楷細字，極為協調相稱，是一件值得細細品玩的作品。（連德森）

解題

此一圖冊共計十幅，為身歷明清易代的才女黃媛介所作，畫末款識云「甲午夏日養疴西湖」，沈夫人主動索畫與詩詠，甲午為順治十一年（1654），媛介賣畫西湖多年，才名已漸傳揚。此冊以家居生活為題材，為沈顥與其夫人月人各作五幅圖繪並加題詠。沈顥號臞禪，工詩文書畫，深於畫理，又親習佛教，禪淨兼修，媛介為之圖寫〈吟㘞〉〈蓮定〉〈著書〉〈味像〉，分別以其從事吟詠、打坐禪定、勤於著書、繪畫觀畫等活動為題材，〈山心〉則言其所居雖為城市園林，但主人沈靜寂寞，自具山心。五者都匯歸於臞禪的宗教修習境界，稱美他日常生活的這些藝文宗教性活動都已超越外在形式，契入道心。為月人作〈侍禪〉〈翻經〉〈繡佛〉〈腕蘭〉〈課笟〉，以守護臞禪入定、閱讀蓮經、刺繡佛像、圖繪蘭花、課笟教子作為女主人園居生活的代表活動，主要仍延續學佛的主線，表現沈顥夫妻結合藝文與學佛的伙伴式婚姻闗係。最後一幅〈課笟〉運用唐朝龐蘊居士典故，表達對沈氏一家團欒、共話無生的稱美，是很好的收束。（曹淑娟教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