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俊民《與老師(郭朴)書》
老師儼然端居,倏已踰歲,俊民留漢淮左,不能蒲伏北來,面舒唁慰,每一念之,五內震恐,輙輾轉終宵無寐也。往聞陳如岡密云,當軸公意重老師,而卹典渙頒,多其主持。渠郎春暮過淮,再四述平日老師推服當軸,并近日百凡事體,感其輔持,渠郎甚喜。老師純孝,喪次殊冗,食餐眠處,均乞葆嗇。乃老師社稷身,宜為天下愛惜,矧祖師榮哀萃備,今古無雙乎?師母太夫人獨儋家政,真能代老師之勞。長兄暫歸,啟行在甚時,暨列位世弟,統煩老師呼名致意。門生名莊具。左沖。
解題
根據楊繼盛《楊忠愍公集》,「繼津」為王遴 (1525-1608),字繼津,河北霸州人,嘉靖二十六年 (1547) 進士,任紹興推官,後任兵部主事、員外郎,耿直矜持,不輕易與人結交。好友楊繼盛彈劾嚴嵩和孫子嚴效忠冒領功績,被判死罪,王遴冒死送粥探望他,並將女兒許配其子楊應箕,並在繼盛死後為之殮屍安葬。嚴嵩父子大為憤恨,藉口將王遴投入詔獄,後恢復官職。
楊繼盛此信內容推測與上疏彈劾嚴嵩之事有關,信中「老賊」應即指嚴嵩。楊繼盛稱讚王遴以天下為己任的胸懷,但建議王遴斂鋒蓄銳,為天下百姓愛惜自己的生命。
此信札寫給科考拔擢自己的座師。從信文中知道︰
- 楊俊民當時「留漢淮左」,在南方當官。
- 從「喪次」、「祖師榮哀萃備」等語,知老師之父謝世。
- 「不能蒲伏北來」,故知老師為北方人。
- 「當軸公意重老師」,可見老師受朝廷高層重用。
考楊俊民鄉試與會試座師諸人,嘉靖三十一年(1552)順天鄉試主考官郭朴為河南安陽人,秦雷鳴為浙江臨海人。嘉靖四十一年(1562)會試主考官袁煒為浙江慈溪人,董份為浙江烏程人。其中唯郭朴為北方人。《明史》載:「朴為人長者,兩典銓衡,以廉著,輔政二年無過。」知其受朝廷高層重用。郭朴之父郭清於嘉靖四十二年(1563)初去世,時朴任吏部尚書,旋以父喪去職。《明史》載:「及嚴訥由吏部入閣,帝謀代者。時董份以工部尚書行吏部左侍郎事,方受帝眷,而為人貪狡無行。徐階慮其代訥,急言於帝,起朴故官。」因此四十四年(1565)四月,世宗召其回京任職,朴因守制三年未終,無法赴任。然世宗特欲用之,未准其請,朴奉命回朝續任吏部尚書。對照郭朴生平,知「當軸公」為內閣首輔徐階。楊俊民為嘉靖四十一年進士,按其為官履歷,初授官戶部主事,此時為「留漢淮左」之戶部浙江清吏司主事。
俊民信文首言居於南方,不能北來慰問,每每想起,往往徹夜難眠。從前聽陳如岡說,當軸公很賞識老師。當軸公的公子春暮渡過淮河,俊民一再敘說平日老師就很敬佩當軸公,近日許多事情,都依靠當軸公幫忙,公子聽了很高興。後文請老師保重身體,並慰問師母持家之辛勞。最末則請其代為向同學致意。